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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节(1 / 2)





  融司藏只想着要拖住谢虚,忍不住道:“那也不至于要送进官府里。不然我留在馆中,做护卫偿债也好。”这整座南竹馆中,除谢虚之外再无人能留住他,要趁机逃出去并非难事。

  秋池水却是忍不住嘲讽道:“当护卫便是做上十年,也偿不了债款。卖身倒是可以,依你的资质,五十两是顶顶够了。”说罢,他的目光在融司藏身上游弋,打量他精瘦的胸肌和身形。

  融司藏的面色微微发白。

  让他暂时求全做一护卫还成,要让他做风月间的皮肉生意,却绝不可能。

  秋池水见融司藏眼中隐约杀气,像是要愤死一搏般,也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过,何况他对逼良为娼也没什么兴趣。抿了抿唇道:“既然你说家中有银两,便写下红条,差人送到贵府,若是能付下银钱,便既往不咎了。”

  来秦水城逛花楼的有不少纨绔,也有一梦销魂间不仅将身上银两花光,还欠下不少债款的。当然不能将这些大主顾都当成吃白食的打出去或是扭送官府,因此花楼中都养着专门的龟公做役使,专去客人府邸送账单赎人。

  融司藏微怔,他先是觉得极羞耻,要是让兄长知晓他不仅敢逛男风馆,还欠着帐要人来融雪城讨要,那恐怕是三条腿都要被打断。但他很快琢磨过来了,他苦于传信无门,这不正是个好时机么?

  被追杀的时日中,他放过数十只豢养的上好的信鸽,却渺无音讯;又或是花银子请役使跑路,皆是被神通广大的化朽阁给拦截住,反而害了旁人,让融司藏束手束脚起来。但若是花楼里的龟公拿着红条去讨债……这来往秦水城的人流众多,恐怕就是神出鬼没的化朽阁,也想不到要一一去翻龟公手中的红条。

  融司藏深吸一口凉气,那副郑重的神色好似下一秒就要去赴死一般——当然,要花债要到家中,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

  “拿纸笔来罢。”

  融司藏刻意换了左手,写下一封红条。因为心绪极是激荡,那墨点下时都打着颤,倒的确不像他平时的字迹。融司藏也怕害了旁人,不敢直接让人送到融雪城,而是填了林邬镇林氏的府邸。

  林老太爷曾是融雪城教书的先生,为人温和儒雅,融司藏年幼丧父,还小时对林先生极为憧憬,觉得父亲应当就是这般温柔模样,因此整日跟着林先生后面,还扬言要做林家子,改名林藏。

  如今已过十几年,林先生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许久,不知还记不记得他这个“儿子”……融司藏是知道兄长每月都派人去看望林先生的,因此只能赌个天命,林家收到这封奇怪的红条,推测出是由他这个失踪的二少爷写的。

  融司藏闷闷想着,在红条的最后,写上“不孝子林藏敬上”。

  而秋池水接过去一看,却是吃了一惊,秦水城离江左林邬镇太远,便是快马加鞭,也要赶上小半月,讨债的龟公可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程。

  “光是车马费,也要再加二十两银。”秋池水道。

  融司藏摸了摸鼻梁点头,只要肯送就好。

  秋池水的目光又有些怀疑:“你府中真当离得这样远?可不要是为了拖延时日伺机逃跑,才编出的借口。”要知多数江湖人,都是漂泊着四海为家,以门派为安身之处的,和那些吃着家底的纨绔子弟还有些不同。

  若说融司藏先前还存着逃跑的想法,可他现在靠着南竹馆送信救命呢,就差歃血为证,自己在等到融雪城来人之前,绝不会擅自逃走了。

  融司藏艰难地动了动手腕,牵住谢虚的一点衣袖,保证道:“你要是不放心,尽可让我和谢虚日夜待在一块,叫他监管我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谢虚瞧着被死死扯住的衣袖,突然有些后悔了。

  他觉得秋先生不会给他涨俸来着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卫兵三人将鼓鼓囊囊的金钱蛊都剖开取财,还有些心疼养了数年的蛊虫这下不剩几只了。但等晾晒过一天,那银票上的数额渐渐显出来时,差点兴奋地要厥过去。

  随即又有点后怕,那傻愣愣的公子是什么来头?难不成也是江洋大盗,偷了这大笔的脏款才亡命天涯来着?

  他们心中慌得很,将五千两面额的银票烧了。好在剩下的银两,也足以他们花天酒地两辈子了——兄弟三人甚至已经商量好,这油水十足的差事也不再要,几日后乔装改扮着混出秦水城,远走高飞去了。

  银票还要再晾几天才能恢复如初,卫兵们商讨好,出走后要去富庶的江左时,房中的烛光晃了一晃。

  老大咕囔着怎么还这么抠门,他们现在又不缺银两花,起身要去将灯芯挑亮些时,房中闪过一道黑影。

  他身后的两兄弟,顿时双目翻白,喉间是一条猩红的血线。

  第189章 天下第一(七)

  顷刻间绝了生机。

  卫兵觉得安静得渗人,回过头时,正对上兄弟两人上翻的眼珠,眼白浮着鲜红的血丝。他被唬了一跳,脸色有些不大好看,骂骂咧咧起来。

  然后那两颗头颅,骤然间滚了下来。

  咒骂一时含糊地堵在喉咙里。

  他的瞳孔被惊吓的外扩——

  “啊啊啊!!”

  惨叫戛然而止,因为冰冷的刀刃贴在他的脖颈上,仿佛只要他的喉结滚动一下,便会被割得流出滚烫的鲜血来。

  身着黑衣的杀手身材劲瘦,声音颇有些嘶哑,如同恶鬼低语般俯在耳边:“银票是从哪来的?”

  “偷、偷来的……”卫兵吓得打抖,明明鼻尖什么气味都没闻见,却好似有股腥气一直往鼻孔中钻般。

  从他这个角度,正巧能看见两颗圆滚滚的头颅,死不瞑目地紧盯着他。

  于是□□也淅淅沥沥起来。

  “被你偷银票的那个人在哪?”杀手的声音有些急切,满是戾气,匕首镶进了他的皮肉里。卫兵颤巍巍地答:“花、花楼里!他住在花楼里!”因为太过害怕,男人脑中糊成一片,竟无法细致思考起来。

  挟持他的杀手闻见那股腥臊味,厌恶得很,也心知这种软脚虾跑不了,便一脚将他踢得翻倒在地上,足尖抵着卫兵的腰以作挟制。此时旁边又冒出一个声音,似男似女,尖锐无比地道:“你这样怎么问的出?不用些刑,恐怕问出来也不是实话。”

  卫兵脸正摔在地板上,眼前便是一颗头颅,那一双眼脱框般地暴凸,死死盯着他,又听见那似男似女的声音说的话,惊骇得身体猛烈地抽搐了几下。

  见卫兵半晌不回话,黑衣杀手颦着眉踢他一脚,正击痛处,男人却仍然毫无反应。

  大概是他们这行天生对生死敏感,杀手半蹲着身将人掀了过来。

  卫兵死了。

  他旁边那人从暗中走出,有些惊异地道:“你怎么将人杀了?这要如何交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