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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节(2 / 2)


  盈袖低声道谢。

  在马车摇曳前行中, 她细细地打量陈家的两个女人。

  此时, 李良玉从立柜中翻了套崭新的月白色袄裙, 并从妆奁里挑了几件搭配衣裳的首饰。这妇人长得挺美的,看着就像三十出头, 大抵常年管家,眉眼间难免透着些厉害。那会儿在山上听左良傅说,李良玉是陈老爷的通房丫头, 气性高,还不愿做姨娘。不用问了,陈老爷肯定和这妇人有过肌肤之亲……哪个女人愿意将丈夫分给其他人, 母亲当年该有多苦。

  想到这儿,盈袖鼻头一酸,差点掉泪。

  她扭头,朝荷欢瞧去。

  这丫头样貌不错,瓜子脸,细细的眉眼,鼻梁上有几颗雀斑,身上穿着藕色袄裙,并没有涂脂抹粉,髻上只簪了支银步摇,气质沉稳可亲,若不知道,还以为是哪个官户家的小姐。

  “姑娘可是饿了?”

  荷欢柔声问:“想吃什么?荤还是素?要不要吃点糕饼?”

  盈袖微微摇头,说不用麻烦了。

  其实她一上午都没吃东西。

  “那冷么?要不要再多添个汤婆子?奴先帮您擦擦手罢。”

  荷欢又问,她从柜中翻出条干净手巾,往上头到了些玫瑰花水,跪在姑娘跟前,细细帮姑娘擦手,随后,找了把小银剪,帮姑娘修剪指甲,涂丹蔻,抹润肤膏子。

  “劳烦姐姐了。”

  盈袖有些不好意思,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悉心服侍。

  “姐儿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。”

  李良玉莞尔一笑,道:“她是你的婢女,照顾你是应该的。”

  说罢这话,李良玉抻开新衣裳,在盈袖身上比了下,同时细细打量女孩,瞧见姐儿满面的愁绪、万般的伤心,李良玉淡淡一笑:“人这一辈子总会遇着很多意外,有些是缘,有些就是劫,以后放宽心,往前看,要学会忘记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盈袖点点头。

  她会忘记左良傅么?如果能忘,那需要多久。

  “嬷嬷,我想问您个问题。”盈袖轻声问:“陈老爷他,”

  “叫我姑姑罢。”

  李良玉笑着打断盈袖的话。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盈袖略有些尴尬,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下,轻声问:“陈老爷,他是怎样一个人?”

  “老爷严于律己,宽待下人,是个重情重义的大丈夫。”

  “是么。”

  盈袖颔首,只信了两分。

  还记得桃溪乡初见陈砚松,她便惊艳万分,他比同龄人显得更年轻英俊,谈吐儒雅,行事温和,虽是豪商,可通身没有半点铜臭气。可为何左良傅会认为陈砚松是洪水猛兽,不叫她认回生父?

  如今品来,陈砚松似乎颇有城府,在儿子女儿陷入险境,仍能作壁上观,是个狠人,可也能理解,毕竟在魏王跟前做事,没点手段怎么行。

  “那袁太太呢?她又是什么样的人?”

  盈袖心咚咚直跳,忙问。

  “太太同姐儿一样,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,只可惜红颜薄命,得了痨病,不到三十就撒手人寰了。”

  李良玉叹了口气,十分平静地说出这番话。

  “这样啊。”

  盈袖头枕在双膝上,默默掉泪,看来她从李良玉口中问不出什么实情。

  “姑姑,我是不是一定要嫁给陈南淮?我,我不喜欢他。”

  “还是那句话,全看姐儿的心意。”

  李良玉从匣子中找出只白玉镯子,给盈袖戴了上去,笑道:“姐儿倘若不想嫁给淮哥儿,老爷是不会强求的,他疼姐儿不比大爷少。但姑姑说句不中听的话,这世上的好郎君,无非富和贵,姐儿的那个娘家是寻常百姓,在南方还有宗不清不楚的人命官司,你估摸着嫁不了顶富贵的勋爵豪奢之家。但老爷肯定会帮姑娘寻一门好亲,让你一辈子不愁吃穿,平平安安的过下来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盈袖点点头。

  有了李良玉这番话,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。

  她真不敢嫁给陈南淮,他是个貌似温润谦和的伪君子,还是个乖张狠辣的真小人,再经过曹县的那种羞辱,怕是会变本加厉。

  一想到陈南淮,盈袖就后脊背发凉。

  哎,待会儿还要跟那男人的车驾会合,长路漫漫,免不了见面,这该怎么熬呀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*

  暮色沉沉,最后一抹夕阳终于悄无声息隐没在山间。天淡星稀小,残月脸边明,倒有几分宁静致远的味道。

  慈云庵的小院有些黑,外头守了十多个黑衣蒙面的汉子。